马项顾程王 大象

马玉彪

马项顾程王

大象

马项顾程王，肯定不是个词组，更不是什么成语或俗语，而是百家姓里五个普通姓氏的组合。看上去八竿子不搭界，但却具有某种内在密切联系的同一符号。

鄙人大象，网名也，其实姓项。但祖宗却为马氏，可见与“力拔山兮气盖世”的大英雄项羽，压根沾不上边儿，令人不可理喻。记得很小的时候，前辈就一再训导过:咱们祖上姓马，世居遥远的陕西扶风，“马项顾程王，五姓盖祠堂”。“五姓”同宗，源于姓马。这可能是个传说，我一直将信将疑。但当地人都这么认为，恐怕就不是空穴来风了。

令人惊奇之处在于，咱们那一带，许多马项顾程王者，虽然姓氏迥异，名字不同，但中间的辈分却有一定之规，完全按照事先排序设定，即“邦、家、其、昌、以、有、贤、良”等等。无论姓马姓项姓王，若爷爷一代为“以”字辈，那么父辈必然是个“有”字，儿女们就是“贤”字了，并以此往下类推，不得乱来。这就不是某种偶然的巧合了。

要说中国人的姓氏，确实很有意思，也很有学问。比如孔孟，自古就是一家，原本可能由于人家的老祖宗都是圣人。马项顾程王缘何也称同族，这里也算有其典故的。

据保存完整的家谱明确记载，中国汉族历史上，马姓始祖为战国时期赵国名将赵奢。《史记》中有多处介绍赵奢的事迹，说他早年支持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，后为赵国田吏，(大概相当于财政部长)致力于税制改革，使“民富而府库实”，又善于用兵。公元前269年，秦、韩两国合围攻击赵国，赵奢挂帅出征，从而大破秦军联盟。班师回朝后，赵惠文王封赵奢为马服君，地位与廉颇、蔺相如等平起平坐，被后人列为东方六国的八名将之一。

赵奢因功御赐马服君后，子孙便以封号为姓，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，搁在当时应该是个光宗耀祖的体面事了。看来咱大象家朝中也算有人呢!汉代，马姓后裔聚居扶风茂陵，即现在的陕西省兴平市，一度成为当地望族，并称为“扶风马氏”。由于战乱频仍，也可能生活所迫，抑或革命工作需要，“扶风马氏”的子嗣陆续迁徙全国各地。

六百多年前，一支马氏兄弟五人，辗转奔突、颠沛流离至安徽肥东境内，定居在一个叫元疃集的镇子边，过起了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，时期大约在明朝初年。为了躲避处于一百多公里之外，应天(南京)城里朱元璋皇上三抽二、五抽三的兵役，拒绝当炮灰，五位兄弟只得各自单立门户，分姓马、项、顾、程、王。

原来如此。这些有鼻子有眼的故事，我想是不可能瞎编杜撰出来的，也不由得你不信。在我老家，至今仍然保留着“五姓”之间不通婚的习俗，即使出了“五服”也不行，因为毕竟同根，属于不远的“一家人”，唯恐异姓笑话，惹上乱伦之嫌。周边附近的“五姓”男女青年，绝对不会谈恋爱。月老媒妁穿针引线，若是遭逢“五姓”搭配，双方家长一定会反复查阅族谱，搞得比政审还要慎重严肃。这也从另一侧面反映出“五姓”确系一条近亲血脉。

早年，家乡有一种不良风气，宗族观念严重，异姓之间相互歧视排挤，为了取水占地割草放牧，经常大打出手，械斗不断。不过，“五姓”人家却鲜有争吵。一户姓顾的被人欺负了，其他“四姓”就会不约而同地上前帮腔助阵。假如有人讥讽“管你什么闲事”?“五姓”人就会异口同声:“俺们是一家人哩”!

我就亲历过这种场面和气势。咱少小离家，虽然乡音未改，但许多后生也已不认得我了。有一年清明节，我回老家祭祖，经过那个“五姓”聚居的集镇时，前面几辆抢客的三轮“蹦蹦车”挡住了我的去路。我摇下车窗商量道:“请让一让，请让一让。”几个壮小伙谈笑风生，旁若无人，没有一位理睬我。

无奈之下，我只好“亲自”下车，“亲自”去推拉他们的座驾。有个愣头青不愿意了，冲我发飚:“你以为开小车就了不起啦，这儿是老子的地盘!”我大吼一嗓:你是谁的老子?!结果呼啦一下围上来四五条好汉，齐刷刷嚷嚷:“你想打架啊?我们都姓马!”我断喝一声:老子姓项，“马项顾程王”的项!嗬嗬，这一招挺管用，镇得几个家伙顿作鸟兽散。道自然也给让开了。

2011年3月5日夜于大象书屋